“杜甫为什么总这么悲伤？

夜话唐诗讲到杜甫，才讲了两首，朵拉就发现了规律。

朵拉，你观察很敏锐，但说得不够准确。

杜甫是哀而不伤。

什么意思呢？

他的诗都以悲凉作底层，就好像他所体会到的人生。

天下，从安定变得大乱；自己，始终怀才不遇。

岁月蹉跎，不仅志向得不到伸展，甚至连温饱都难保全。他的境遇不幸，他的朋友们境遇不幸，他所见到的人们境遇不幸。

所以不得不哀。

但不伤。

因为杜甫没有任自己被悲凉淹没。他珍惜偶然遇到的温暖，也把自己有的一点温暖传给...

朵拉，今天给你看看天才的样子。

”谁？“

还是李白。

别漏题。

送朵拉考试路上，我叮嘱朵拉。

朵拉很自信：“爸爸你不懂，我绝对不会漏题。老师教我们，每做一道题就打个对勾。”

我嘎嘎嘎笑了一会儿，才提醒朵拉，你昨天刚给我检查的真题卷子，漏答了整整半扇。什么叫绝对不会漏题？

朵拉有点急：“那是检测题，真正考试不一样。”

朵拉，许多人以为认真是一种态度。好像态度端正了自然就认真，不认真是态度不端正。

他们说的不对，认真主要是一种方法。你刚才说的对，有好方法比如打勾就不会漏题。

你有好的方法，把它应用到做题当中，结果就是认真。没有好方法，或者虽然有...

当小朋友的愿望得不到满足，往往会尖叫大哭。我把这当作技术性问题来处理：能力不足，所以只会尖叫只会大哭。

所以，我跟朵拉各种聊天，就是为了培养朵拉的能力——在愿望不得满足时，有能力通过讲理来实现愿望。

现在，朵拉确实不怎么尖叫大哭，开始讲理（argument）。但是，我总觉得她讲得有点不对：过于有气势，过于坚执。

有气势很好，坚执也不坏，但过了就变成强词夺理，胡搅蛮缠。

我仍然把这看作技术性问题。非不为也，是不能也。

在朵拉这个阶段，理解力大涨，只要我说得到位，她就能被说服，但她...

这电影怎么样？

陪审员们走出法庭，画面定格，《十二怒汉》结束，我问朵拉。

“真好！”

为什么好？

“爸爸，电影结束时，如果你觉得怎么这么短，还想看，那它就是好电影。”

朵拉的判断标准不错，还是行为主义的。

朵拉，爸爸要讲讲这部电影，先梳理故事梗概。

全部故事都发生在一个房间里。少年被指控杀父，十二个陪审员合议是否有罪。一开始十一比一，只有一个人——八号陪审员——认为证据没有达到超越合理怀疑的水平，但他认为人命关天，耐心坚持，逐渐使其他陪审员加入，对指向少年杀父...

我讨厌你!

朵拉对来作客的小男孩这样说。

小男孩跟二宝一样大，来家里作客几天，跟二宝一见如故，共同撒欢。朵拉本来对付二宝就够难的了，对付两个二宝，感觉难度不是变成两倍，而是三倍。

刚开始，我一见苗头不对，就跟朵拉讲清一个原则：我不要求你喜欢小客人，没有谁能要求你喜欢谁，但你是主人，主人必须对客人有礼貌。

朵拉接受是接受，但接受道理易，做起来难。接下来两天，我观察到朵拉强打欢颜做主人的努力，心想朵拉进步了，能做到心口不一了。

第四天，二宝拆毁朵拉的镇宅之宝乐高树屋（回到原点...

“我做噩梦了”，朵拉告诉我。

什么噩梦？

我梦见开学了，进教室，老师让交作业，我打开书包一看，是空的。真是太可怕了。

确实可怕。不过，朵拉，梦有很多种，噩梦也有很多种，许多我们说不清为什么，但你这个我能说清楚为什么。

朵拉你的暑假作业做完了吗？

做是做完了。爸爸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话题？

可以，不过爸爸可以教你个办法，消灭这个噩梦。

那你讲。

你的暑假作业可能是做完了，但你半年多没上学，马上要开学了，很多事情没有检查过，你的作业，你的课本，你的开学必备事项，...

夜谈会一般是我讲故事，今天换过来，朵拉给我和二宝讲故事。我一听觉得好，不是说故事本身好——那是朵拉刚听来的故事，很长，我也没记住——而是朵拉讲故事的方式变了：从容，张驰有度。

我马上表扬：朵拉，不久以前你讲故事还主要靠“然后”起承转合，一个故事讲下来，有一百多个“然后”，每个“然后”之间平铺直叙。今天很不一样。你怎么做到的？

朵拉说，我发现故事讲好不难，就三点：

第一，这个故事是讲什么的（what is this story about)；

第二，用自己的话讲出来（in my own words)；

第三，要讲...

朵拉被二宝咬了两口，非常不满，找我要求开庭审理。

天色已晚，我有点累，表示今天无力进行法庭调查，明日请早。

如果就此作罢，那就不是朵拉了。转头去找朵拉妈，要求严肃处理二宝。朵拉妈温柔地打了二宝屁股两下，就此了账。

过程如此不严肃，惩罚如此不到位，朵拉不满到了平方。

这时我说，朵拉，刚才说明天开庭，但现在情况发生变化，我不会再就此事开庭。一事不再审。

朵拉彻底爆炸了：“不公平！太不公平！凭什么不能再开庭！凭什么这么轻易放过二宝！”

见缝插针搞教育的机会，我不能放过。